第(1/3)页 南疆的雾,是活的。 它不似寻常晨霭那般轻柔温顺,而是如浓稠的墨汁般翻滚涌动,裹挟着腐叶与湿土的气息,悄然漫过山脊、村舍、断墙。 白日里还能辨得三步之遥,入夜后便只剩一片混沌,连火把都照不穿这层死寂的帷幕。 就在这雾中,疯藤破土而出。 它们自地底钻出,如血蛇游走,攀上屋檐,刺穿木梁,撕裂茅草屋顶。 有人亲眼看见一根藤条从灶台裂缝钻出,瞬间缠住熟睡孩童的手腕,将人拖进地下——再寻时,只余一滩紫黑血水,墙上溅满碎肉般的暗红浆果。 更可怕的是那些吃了藤的人。 村中老妇说,那藤根泛甜,嚼之生津,能止腹痛。 于是饥民争而食之。 可不过半日,他们双目赤红,口吐白沫,嘶吼如兽,手足并用爬行于泥地,见人便扑咬,死后尸体竟被新生藤蔓从内撑裂,茎秆穿胸而出,开出一朵朵腥臭血花。 边军急报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,御前会议上尚未议定对策,五万边军已奉命携火油压境,准备焚山三日,以绝后患。 “烧吧。”兵部尚书沉声,“宁错杀三千,不可留此妖物。” 可就在火把点燃的那一瞬,一道素白身影踏雾而来,立**军之前。 云知夏来了。 她身后跟着药阁十二弟子,皆披麻衣、背药篓,脚踩特制避瘴履,手持银针铜罐。 她本人一袭月白衣裙,外罩青灰斗篷,发髻用一根枯枝别住,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采药女,却让整支军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。 她没有看任何人,只是缓缓抬手,从袖中取出两物。 其一,是盖有玉玺的皇帝密诏,写着“药墟之事,由药阁主全权处置”。 其二,则是一只琉璃瓶,内盛清水,微微泛着荧光。 “此水,”她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传至每一个士兵耳中,“来自京畿百井之一——东市老井。你们可知其中所含何物?” 无人应答。 她轻轻晃动瓶子,水光流转。 “清髓因子,微量激活人体自愈机能。百姓饮之,咳止、瘫起、热退。你们称其为神迹,我告诉你们——它的源头,正是这些‘杀人疯藤’。” 全场哗然。 “荒谬!”一名校尉怒喝,“明明是妖物害人!我们亲眼所见!” “你亲眼所见的,”云知夏冷冷看他,“是人在吃藤,不是藤在吃人。” 她不再多言,转身走向最近的一株破墙而出的红藤。 那藤粗如儿臂,表皮布满倒刺,正微微颤动,仿佛感知到危险临近。 她抽出随身小刀,在指尖轻轻一划。 血珠渗出,殷红剔透。 她将手指按上藤根裸露之处。 刹那间,异象陡生。 那原本躁动不安的藤脉,竟如心跳般微微搏动起来,一圈圈涟漪顺着茎干扩散,整片地面下的藤网似乎都在回应这滴鲜血。 更令人震惊的是,几根原本高举欲袭的藤条,竟缓缓垂落,尖端蜷曲,像是……在颤抖。 “你说它要吃人?”云知夏抬起头,目光扫过全场,最终落在远处山巅隐约浮现的人影上,唇角微扬,声音清冷如霜,“可这藤——在发抖。” 风骤停。 雾微散。 千军屏息。 而就在此刻,萧临渊无声出现。 他一身玄甲未卸,腰佩长剑,一步步走来,脚步沉稳如山岳移行。 他在云知夏身后三步处站定,右手缓缓搭上剑柄,目光冷冽扫视四周边军将领。 无需言语。 他的存在本身,便是最锋利的屏障。 谁都不敢再上前一步。 第(1/3)页